鞠川阳子

日本网球名将大坂直美5月31日宣布退出2021法国网球公开赛，她称自2018年美网公开赛以来经历了相当长时间的抑郁。笔者认为这是她为了自我保护而紧急刹车、全身而退的理智和明智之举，无可厚非。大坂直美也为众多运动员发了声，呼唤世界关注运动员的心理健康问题。

去年日本自杀率出现反弹

日本一直被称为自杀大国，特别是在1991年日本经济泡沫破裂后的20年间，自杀人数持续增加，主要集中于受到经济冲击的中年男性群体，在2009年达到了最高值，一年间有超过32000人自杀。此后日本实施了多项预防自杀的措施，包括快速和精准的报告和急救措施等，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成功地减少了自杀人数，把日本的自杀率降低到了世界第三位。但是，在2020年，日本的自杀率出现了近11年中的第一次大反弹。

日本的自杀人数比感染新冠肺炎而死亡的人数还多。这再次把日本的自杀问题推到了世界舆论的聚光灯下。2020年10月，日本的自杀人数是2199人，同月因感染新冠肺炎死亡的是2087人。最令人吃惊的是，男性的自杀人数比2019年度稍微减少了一点，但是女性的自杀人数比上一年度增加了15%， 特别是在2020年10月，女性自杀人数达到了879人，比2019年10月增加了70%。为什么？

2020年因为新冠疫情期间实施的强制隔离和居家，商铺和企业关闭等措施引发出很多社会问题，不单是直接的经济损失，还有严重的精神压力和心理健康问题。这是因为隔离和居家政策引起的孤独和抑郁症等疾病激增，商铺和企业关闭而导致的倒闭和失业，造成了很多人破产和贫困人口增加等问题。可是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这次是女性自杀人数增幅如此巨大呢？

近20年间，日本的平均结婚年龄持续提高，也就是说人们结婚越来越晚，现在，四十多岁才结婚的也不在少数，更大的变化是选择不婚，终生独身的人数增加，特别是女性。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发布的2020年度白皮书的数据，预计到2040年将有近40%的日本人不婚而成为单身家庭。

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了为什么日本的出生率一直在降低，人口总数连年减少，因此日本的人口结构逐年向倒三角形变化。

日本女性选择单身同2020年自杀女性增加有什么关系呢？女性独身一族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潇洒，虽然有了更多的自由和独立权益，但是养活自己的巨大经济压力也要自己扛。而日本男女在职场的地位不平等、性别歧视、同工不同酬等问题也是众所周知的。这就导致了日本女性多从事非终生雇佣的，被称为“不稳定职业”的工作，包括短期合同工或者计时工等，尤其是大多女性就职集中在酒店、餐厅和超市等服务业。

而在去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这些服务行业遭受直接打击，是倒闭最多的行业。特别是不同于在大企业工作的男性，企业停业期间，这些大企业员工暂时停止工作，有的带薪、有的不带薪休息，都还享有各项福利和保障。而相比较，从事“不稳定职业”的合同工和计时工就直接被解雇了。所以疫情期间，日本独身女性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失去了经济来源维持生活，陷入贫穷的困境和恐惧中，进而感到绝望”，这是导致2020年自杀女性激增的主要原因。

其实，自杀只是心理健康出了问题的一个极端表现，其他表现还有比如暴躁、暴力、焦虑、抑郁等，特别是有实施暴力和虐待他人的行为或者倾向的人基本都存在心理健康问题，例如在美国就表现为2020年和2021年间枪击案件的激增， 而犯人大多以出了心理健康问题为自己辩护。

日本和美国虐待老人案件大幅增加

去年，在日本和美国对老人的虐待案件都大幅增加，有统计数据称比前一年度增加超过了30%。这包括了对老人肉体和精神方面的虐待，不只是直接的殴打，不给足够的食物或者充足的营养而导致老人的营养不良，或者不提供清洁的衣物或者安全清洁的居住环境等，还有辱骂、呵斥、威胁或恐吓、故意忽视，以及精神控制和在财务上的剥削等精神虐待。因为老人体弱多病，是家庭中的最弱势群体，往往被作为撒气的对象，也因为需要别人照顾，而常被嫌弃和虐待。

特别是在日本的特殊社会背景下，老年子女照顾高龄父母的情况很普遍，这就产生了日本独有的“照护杀人”的社会现象，其实是因为老年子女也已经因为长期的照护造成的身体劳累和精神压力导致心理疾病，比如抑郁、仇恨和绝望等，在这些“照护杀人”案件中近90%的老年子女是计划在杀死自己的父母后自杀的。日本人内向的一面往往导致这些人不主动向他人诉说自己的苦恼，也不主动向他人求助，最终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笔者认为，美国经验中的一个很有效的措施是设置“免费相谈热线”，为陷入困境或者苦恼中的人们提供一个可以匿名倾诉或者咨询的地方， 当然如果可以提供免费的心理咨询就会更有帮助，因为实际上大多数患了精神疾病的人是知道自己出了心理健康问题的，但是昂贵的心理咨询费和治疗费终止了他们寻求治疗的希望。

6月15日是由世界卫生组织设立的“世界关注老年人虐待日”，这其实是为了唤起人们关注因为文化、社会、经济和人口结构的变化引起的虐待老年人的问题。今年，日本、美国的政府和媒体早早就开始提及这个本来不太流行的日期，希望引起社会的关注。

怎样预防和减少老人虐待案的发生呢？社区和各种地方机构的介入很关键，最重要的是要防止老人被隔离或者禁闭，需要保持他们在能够“被看到的地方”，有社区或者就近的机构定时探访和联络老人。大多数的虐待案件都是产生在老人处于孤立无援的环境中，特别因为在现代社会中，邻里来往减少，这就需要有社区或者地方授权的监督组织机构定时“关心”或巡查居家老人的生活或者健康情况。研究显示，老人受虐待的情况的确有地方和文化的因素特征，社区内的组织机构往往最有帮助，例如在美国有很多民间志愿者组织，他们往往积累了很多实用的经验技巧，能够尽早发现老人受到虐待的端倪，从而可以及早阻止悲剧的发生。

当然政府机关的监管和对于施虐者的严厉惩处是必不可少的，这对于在养老机构中的老人虐待的预防和减少是必需的，而且监管的法规需要被持续细化和逐渐完善，因为社会环境的变化会造成老人虐待问题的变化。同时应该设置第三方独立投诉和调查机构，给老人提供安全投诉和报案的途径，保护老人和减少他们害怕因为投诉而被报复的心理， 鼓励他们勇于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当今社会，特别是在这个还在持续的世界大疫情期间，心理健康的问题很沉重，也很重要，人类社会已无法对其视而不见。不只是老年人是虐待案的受害者，老人自杀率也在逐年上升，老年人因为孤独、被忽视或者被抛弃而产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也需要被关注。虽然路还遥远，但我们需要一起努力寻找更有效的解决方法。